兵俑沉重的脚步踏在青石板上,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。
它们动作看似迟缓笨重,但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,青铜长剑划破空气,发出鬼哭般的尖啸,仅仅是带起的剑风就如同无形的重锤,将地面刮出一道道深沟,碎石四溅!
“散开!别硬接!”
钟镇野低吼,周身淡红色的杀意轰然爆发,不再是薄雾,而是如同燃烧的血焰复盖全身。
他身形如电,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将他原先站立之地劈出半米深坑的恐怖剑气,所过之处,空气都仿佛被杀意冻结,他猛地一踏侧面墙壁,借力反冲,一记蕴含着冰冷杀意的肘击狠狠撞向一尊兵俑的肋下!
咚!
一声闷响如同敲击古钟!
兵俑身躯微微一震,被击中的地方陶土出现细微裂纹,但反震的巨力却让钟镇野手臂发麻,气血翻涌,整个人被弹飞出去,落地后又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,嘴角溢出一丝鲜血。
另一边,张二强脸上油彩瞬间变幻,哪咤虚影附体,火尖枪爆发出炽热烈焰。
“三太子在此,邪魔退散!”
他怒吼着,枪出如龙,带着焚尽一切的灼热气息,直刺另一尊兵俑看似脆弱的脖颈连接处!
那兵俑竟不闪不避,空洞的眼框中幽绿火焰猛地暴涨!
它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,五指张开,竟精准地一把抓住了灼热的枪尖!
嗤——!
刺耳的灼烧声响起,兵俑的手掌冒出青烟,但它仿佛毫无知觉,五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枪头,猛地一抢!
张二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,整个人连同火尖枪被狠狠抢起,如同流星锤般砸向旁边的墙壁!
轰隆!
墙壁被砸出一个人形凹坑,张二强嵌在其中,喷出一口鲜血,火尖枪脱手飞出,身上的哪咤虚影瞬间黯淡几乎消散。
“雷哥!干扰它!”
钟镇野急喝,再次扑上,拳脚如同狂风暴雨般击打在兵俑身上,却大多被那坚不可摧的陶土铠甲弹开,只能留下浅浅白痕,试图吸引注意。
雷骁挣扎着爬起,脸色苍白如纸,他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精血在掌心,以血代墨,飞速画下一道复杂的“震魂符”,猛地拍向地面:“天地无极,乾坤借法,震!”
符录入地,一股无形的震荡波猛地扩散开来,并非物理攻击,而是直击灵体i
几尊兵俑的动作同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,眼框中的幽绿火焰剧烈晃动,仿佛内部的某种驱动力量受到了干扰。
“好机会!”
小莉娇叱一声,手中铁链如同毒蛇出洞,不再是硬碰硬,而是灵巧地缠向一尊兵俑的双腿,试图将其绊倒。
同时,蔷薇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动,指尖萦绕着阴冷的黑气,连续点向兵俑关节处那些几乎看不见的烧制接缝,口中诅咒如同冰水滴落,试图从内部瓦解其结构。
然而,兵俑只是停顿了不到半秒!那震荡波和诅咒似乎激怒了它们,为首的兵俑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,手中长剑以超越之前的速度猛然横扫!
咔嚓!
小莉的铁链应声而断!
不仅如此,那恐怖的剑风馀势不减,如同重锤般狠狠撞在蔷薇身上!
“噗—
—”
蔷薇闷哼一声,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,撞在一根石柱上,软软滑落,一时竟无法起身。
另一尊兵俑则无视了钟镇野的骚扰,大步冲向施法后虚弱的雷骁、以及用黄色扳指保护着他的林盼盼,长剑高举,那冰冷的杀意几乎将雷骁冻结在原地!
就在这绝望之际,汪好强忍着内腑剧痛和大脑因过度计算传来的针刺感,眼中星河流转疯狂到几乎溢出!
在刚刚短暂的交火中,她已经确认“三昧无执”无法对这些兵俑造成什么伤害,于是,她便催动了九星璇玑扣,将自己的视觉和大脑却化为了最精密的分析仪器,死死捕捉着兵俑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、重心的转移、能量波动的瞬间变化!
“左前五!!旧力已尽新力未生!”
钟镇野闻声,不顾一切地合身扑上,将所有杀意凝聚于脚尖,如同一柄血红色的钻头,狠狠踢向那指定的足跟!
砰!
一声脆响!那兵俑的足跟处陶土猛地炸开一小块!
它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失去了平衡,猛地向前一个趔趄,挥向雷骁的长剑也砍歪在地,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!
“右后侧第三具!举剑过顶时,左肩胛连接处有能量溢出性波动!防御最弱!”
汪好声音嘶哑,几乎喊出血来。
刚刚从墙里挣脱出来的张二强眼睛赤红,咆哮着捡起地上的火尖枪,将所有残馀的力量灌注其中,枪身烈焰再次燃起,却不再是大范围燃烧,而是凝聚成一道极细极锐的火线,如同激光般射向汪好所指的那一点!
噗嗤!
这一次,攻击终于奏效!
火线竟然穿透了那无形的屏障,直接钻入了兵俑的肩胛连接处!
一股黑烟伴随着焦臭冒出,兵俑举剑的动作猛地一僵,左臂无力地垂落下来!
“正中间主攻者!格挡回收后,腕部会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下沉内旋动作!!是力量回流的节点!攻击那里!”
汪好用尽最后力气喊道,随即瘫软下去,鼻血长流,林盼盼连忙冲上前去,但此时众人手边没有背包、没有红药蓝药,她也只能扶着对方,无法给予其治愈。
此刻还能动的只剩下钟镇野!
他没有任何尤豫,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般射出,双拳之上血焰燃烧到极致,甚至隐隐发出厉鬼般的尖啸!
他没有攻击别处,而是精准地、狠狠地砸向了那尊为首兵俑刚刚完成格挡、
正在回收长剑的手腕!
“给我————断!”
轰!!!
双拳与青铜剑柄、陶土手腕悍然对撞!刺目的血光与兵俑身上爆起的幽绿光芒疯狂交织侵蚀!
嘎啦—咔嚓!!
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爆响!那柄无坚不摧的青铜长剑,竟然从靠近护手的位置被硬生生砸断!小半截剑身旋转着飞射而出,深深楔入顶部的石壁!同时,兵俑那只持剑的手腕也呈现出诡异的扭曲,无数裂纹蔓延开来,几乎彻底断裂!
成功了!
几人心中刚升起一丝劫后馀生的庆幸,下一刻,这庆幸就被眼前景象碾得粉碎。
只见那几尊受损的兵俑,包括断剑断腕的那一尊,只是微微停顿了片刻。
它们断裂的手腕处、肩胛处,从地面甚至它们自身的裂缝中,涌出如同活物般的、粘稠漆黑的物质,迅速包裹伤口,蠕动融合间,所有损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!
不仅如此,连那楔入石壁的断剑也自动飞出,被黑色物质吞噬、重塑,瞬间完好无损!
它们眼框中的幽绿火焰稳定地燃烧着,甚至比之前更加幽深冰冷,仿佛刚才那番惨烈至极、几乎耗尽众人所有力量的搏杀,对它们而言不过是热身。
彻底的绝望如同冰水,浇灭了所有人眼中最后的光。
钟镇野喘着粗气,挡在众人面前,杀意血焰虽然依旧燃烧,却已明显黯淡;
张二强拄着枪,勉强站立;雷骁扶起汪好和蔷薇,脸色灰败;小莉挣扎着聚集断裂的铁链。
已经————没有办法了。
就在钟镇野准备燃烧一切做最后搏命之时,那为首的兵俑却并未再次进攻。
它那混合着陶土摩擦与空灵回响的声音再次响起,却少了几分杀意,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、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审视:“尔等未能亲手斩灭伪仙”,那几个老朽之物,却仍是替尔等出手————不过是那几个老朽,需要尔等供作怨仙资粮。”
它那空洞的“目光”缓缓扫过浑身浴血、狼狈不堪却眼神决绝的众人。
“吾等原本以为,尔等不过是一群侥幸的蝼蚁,并无直面真实的资格————”
它的声音顿了顿,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、类似赞赏的意味:“现在看来,倒还有几分蛮勇与急智。罢了————”
话音落下,几尊兵俑同时将手中恢复如初的青铜长剑高高举起,然后—一重重顿在地上!
轰隆隆隆!!!
整个地面剧烈震颤起来!
众人脚下,坚硬的青石板猛地向下裂开一道巨大的、深不见底的裂隙!
而且,那裂隙边缘无比规整,绝非自然崩裂,分明是早已设计好的机关信道!
“操!”
“小心!”
惊呼声中,所有人猝不及防,瞬间失重,朝着那黑暗的裂隙直坠下去!
钟镇野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,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坠落。预想中的猛烈撞击并未到来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包裹感——
噗通!
他竟跌入了水中!
冰冷刺骨的水流瞬间淹没了他,并且异常湍急,如同一条地下暗河,卷着他的身体,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未知的黑暗深处,很快,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,耳边只剩下轰隆的水声和无尽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