蓟县州牧府外,无人角落里。
名为田衡的青衫文士束手而立,眼中的温润笑意已化为深不见底的平静。
视野中,【神话-玄武殿】的聊天界面正在飞速刷新。
不多时,一个名为【神话-天机星】的玩家发来了回复。
【神话-天机星】:“北斗哥,目标‘陈默陈子诚’的背景已经得到初步排查。
首先,我们在幽州、冀州乃至整个北方战区的排行榜,以及已知高分玩家别名库里,都没有搜到‘陈默’或‘子诚’的相关信息。
所以他应该不是一个在我们视野内的成名玩家。”
【神话-天机星】:“其次,我们也动用了在涿郡的眼线进行了侧面打探。
目前获得的所有情报,都与他自己公开宣称的身份一致:
一名来自汝南的流亡士人。
此人熟读经义儒学,言行举止都看不出破绽,基本上可以排除是玩家伪装的可能。
而且他从进入幽州地界开始,到结识商队,再到涿郡散财施粥,所有行为逻辑自洽,没有什么可疑之处。
根据综合判断,此人是‘剧情原生人物’的可能性,评估为95以上。”
或者是拥有特殊血统,是能完全屏蔽玩家数据探查的顶级独狼玩家,但概率很低。”
看着公会里情报官“天机星”发来的精准报告,田衡的眼中闪过思索。
【神话-北斗星君】:“一个新的变量。”
他敲下了这几个字,频道里的其他成员立刻理解了其重要性。
一个id为【神话-贪狼星君】的玩家冒了出来:
“北斗,一个边缘地区冒出来的新npc而已,值得这么关注吗?
冀州那边,大贤良师张角的主线剧情已经进入关键阶段了。
据说马上就要解锁‘天命所归’的服务器事件,我们是不是该把主要精力……”
【神话-北斗星君】:“狮子搏兔,亦用全力,我们几人的职责就是确保北方战区不出任何意外。
张角确实是主线,但一个能悄无声息崛起的变量,也足以在关键时刻掀翻整个棋盘。”
听闻此言,贪狼星君也就不再言语。
【神话-北斗星君】:“天机,将此人列为‘幽州-高级’观察目标,只监控,不接触。
特别是,他与我们已知的黄巾关键剧情人物,还有洛阳那边的高层,到底有没有任何交集。”
【神话-天机星】:“明白。”
聊天频道恢复了平静。
……
而在神话公会将目光投来之时。
陈默也正以前所未有的耐心,编织着自己的情报网络。
他的情报中心,主要就是那个每日人来人往,鱼龙混杂的粥棚。
这里是整个涿郡消息最灵通的地方。
南来北往的客商,逃难至此的流民,本地的贩夫走卒
三教九流汇聚于此,只需要一碗热粥,就能撬开他们的话匣子。
陈默自己坐镇后方,周沧则凭着豪爽的性格与那些本地游侠儿打成一片;
谭青其人沉默寡言,却能凭着敏锐的观察力,从人们不经意的谈话里分辨蛛丝马迹。
很快,他想要的情报便如细流般汇集而来。
“刘备,刘玄德……”
陈默看着汇总来的信息,若有所思。
刘备的名字在涿郡并不难打听。
城东楼桑村人士,汉室宗亲,中山靖王之后。
虽然这个名头在当地人听来,更多的是一种调侃。
所有人都知道,这位玄德公早年丧父,家境贫寒,与母亲以织席贩履为生。
但他生得身高七尺五寸,双手过膝,耳大垂肩,加之为人谦和,仗义疏财,在乡里间颇有名望。
也正因如此,也得到了族中长辈刘元起的器重和些许资助。
不久前,刘备刚从大儒卢植门下求学归来,眼下正闲居在家,似乎也在观望时局。
“对上了。”陈默点了点头。
“接下来是张飞,张翼德……”
周沧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则更为生动。
“默哥儿,那家伙可是城里一霸!
家有庄田,以屠宰为业,专好结交豪杰。
俺去肉铺看过,身高八尺,豹头环眼,燕颔虎须,一看就是个万人敌的猛人!”
陈默笑了笑,这形象,与演义中的描述分毫不差。
甚至,连刘备的少年好友简雍,陈默也通过打听刘备的圈子,顺带掌握了其信息。
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。
然而,当陈默将所有的精力,都投入到查找最后那个人时,却诡异地一无所获。
关羽,关云长。
没有。
陈默派人问遍了所有从河东郡(关羽祖籍)方向逃难来的流民,没有任何人听过一个叫“关羽”或“关长生”的红脸大汉。
他又让周沧去连络城中的所有豪侠,游荡的亡命之徒,也没人见过一个身高九尺,髯长二尺,面若重枣的奇人。
就好象这个人从未在世间出现过一样。
夜深人静,陈默独自坐在灯火下。
他将所有情报摊在桌上,眉头紧紧锁起。
刘备在,张飞在,甚至连简雍都在
唯独那个义薄云天的武圣却杳无音信,人间蒸发。
“不应该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心中升起一股不安。
历史的车轮,似乎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,悄然偏离了既定的轨道。
“蝴蝶效应……”
《洪流》世界,涌入了成千上万的玩家。
这些玩家,就象无数只煽动翅膀的蝴蝶,散落在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。
按史书记载,关羽是因在家乡杀了豪强,才亡命奔逃至涿郡。
那是一条长达数百里的逃亡之路。
在这条路上,他会经过无数的城池乡镇。
而每一个地方,都可能有玩家的存在。
如果,有玩家在河东郡,为了声望选择帮助官府追捕逃犯呢?
如果,有玩家在半路上见关羽武艺高强,提前将他招募带去了别的州郡呢?
甚至……如果,关羽在逃亡途中,与某个不长眼的玩家群体起了冲突,从而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呢?
任何一种可能,都足以让历史的面貌变得面目全非。
陈默缓缓闭上眼睛,再睁开时,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他最大的优势,也就是对历史的先知,在这一刻首次出现了裂痕。
陈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焦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关羽的失踪是一个警示,却也并非什么绝路。
至少刘备和张飞还在,这个未来蜀汉政权的内核班底还在。
当务之急,还是另一件更为现实,也更为紧迫的事情。
陈默转头望向粥棚外已经归于沉寂的夜色。
远处几名流民依旧蜷缩在墙角,象是将这里当成了唯一的庇护所。
钱快要不够了。
张世平当初赠予的金银其实不少,但在如此大规模的施粥赈济下,已是杯水车薪。
最多再撑上十天半月,粥铺就会彻底断粮。
届时,这份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声望,也都会在倾刻间烟消云散。
名望一旦崩塌,再想创建,难如登天。
必须找到更稳定,更长期的资源。
不仅是钱粮,他还需要等待一个能让他借势而起的契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