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似乎不愿多谈昨晚的具体经历。
钟邪心中疑窦更深,但没有追问,转而将魏大江关于祠堂的事情告诉了胖子。
“祠堂?”胖子也来了精神,“李长保这孙子果然藏着掖着,肯定有鬼!”
两人商量一番,决定由胖子白天去缠住李长保,就以考察湖面,畅想在湖上建五星级酒店为由,拖住他。
钟邪则借口昨晚没休息好要补觉,等他们离开后,再去探查祠堂。
计划已定,胖子便兴冲冲地去找李长保画大饼去了。
钟邪在屋里静静等待,目光扫过房间,下意识地开口道:“满雯,准备一下,我们等会儿去祠堂。”
话一出口,他自己都愣了一下。
满雯……
她昨天……好象就没出现过?
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萦绕在心头,但探查祠堂的念头更加强烈,将这点疑虑暂时压了下去。
等到胖子成功把李长保忽悠出去“游湖考察”后,钟邪深吸一口气,起身出门。
阳光很好,但他总觉得身上还残留着昨晚那中药的苦涩味道。
他按照魏大江指示的方向,向着村子最西头那棵显眼的老槐树走去。
按照魏大江的说法,祠堂应该就在村子最西头那棵老槐树下。
钟邪走到槐树下,却发现这里只有几间更破败的看起来早已无人居住的土坯房,根本不见什么祠堂的影子。
钟邪在原地转了几圈,就差拿根棍子敲敲地面,把土地爷请出来问问了。
也没找到魏大江口中那祠堂的影子。
他四下环顾了一会儿,看到不远处一个老农正蹲在自家院门口,用一个简陋的土砌地锅生火做饭。
柴火噼啪作响,锅气蒸腾,一幅充满乡土生活气息的画面。
自从来到这个诡异的村子,难得见到这样的充满暖色的画面。
钟邪对地锅饭有种天然的亲切感,便走上前,想顺便打听一下。
“老乡,跟您打听个事儿,咱村的祠堂是在这附近吗?”
那老农抬起头,露出一张被灶火熏得黑红的脸,眼神依旧是村里人惯有的麻木。
他没立刻回答,而是拿起脚边一个脏兮兮的麻袋,解开绳子,然后做了一件让钟邪眼皮直跳的事情——
他竟直接将麻袋口对着翻滚的菜锅,哗啦啦地倒了小半袋白花花的粗盐进去。
那分量,足够寻常人家吃上一个月不止。
那老农看着锅中迅速融化的盐粒,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近乎贪婪满足的表情,甚至还伸出黑乎乎的手指,蘸了点锅边的汤汁放进嘴里咂摸,一脸陶醉。
钟邪大惊。
难怪村里的小店只卖盐和辣椒,照这老汉吃盐的吃法,他一个人恐怕就能养活一个调味品厂。
就这么个吃法,两顿饭就得吃成高血压。
钟邪咂吧砸吧嘴,放下心中的惊疑,又问了一遍祠堂。
老农这才象是回过神,用沾着盐末的手,含混不清地指向槐树侧后方一条几乎被杂草完全复盖的小径:“那……那边……拐过去……”
钟邪道了声谢,满腹狐疑地顺着那条几乎不能称之为路的小径走去。
绕过一片疯长的灌木,一座古旧肃穆的青砖黑瓦建筑,赫然出现在眼前。
魏大江没说错,这祠堂确实是明清制式,飞檐翘角。
只是岁月的侵蚀十分严重,墙皮大片剥落,木门上的漆色也早已斑驳。
它与周围破败的村屋格格不入,象是一个被刻意遗忘和隐藏的时空胶囊。
钟邪推开沉重的木门。
随着“吱呀”一声,一股陈旧的木头和灰尘气味扑面而来。
祠堂内部空间不小,但异常空旷。
正前方是层层叠叠的牌位架,上面摆放着许多木质牌位。
他走近细看,发现这些牌位虽然古旧,但表面大多有近期被擦拭过的痕迹,不算特别干净,却绝无厚积的灰尘。
然而,当他逐一查看牌位上刻写的名字和生卒年份时,又有一个惊人的发现——
所有的牌位,最早也只能追朔到五十年前!
钟邪又想到出发之前,桃白白说过这个村子已经几十年没报过出生死亡人口了。
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,将桃溪村的历史生生斩断在了那个时间点。
这五十年间,一片空白。
他仔细在祠堂内搜寻,在供桌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,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。
轻轻一按,旁边一块木板悄无声息地滑开,露出了一个暗格。
暗格里,静静地躺着一本页面泛黄边缘卷曲的笔记本。
封面没有任何字样,翻开第一页,上面用钢笔写着:周明德1971-1975。
钟邪心中一动,快速翻阅起来。
日记的前半部分笔迹还算工整,记录着一些锁碎的村中日常,提到了一个叫“慧丽”的女子,字里行间能看出作者对她的情愫。
但到了后半部分,笔迹开始变得狂乱潦草,仿佛书写者的精神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恐惧。
“他们都疯了…因为那个怪病…”
“慧丽和她的孩子不见了…我问遍了村里人,他们都说没看见…眼神躲躲闪闪…”
“湖…他们把东西…都沉进了湖里…我亲眼看到的…”
周明德……蒋慧丽!
钟邪猛地想起从李疯子木盒里找到的那张老照片背后的字迹——“与蒋慧丽同游省城,1971年春”。
李疯子认识这个日记的主人周明德心念念的蒋慧丽!
他强压激动,继续在祠堂内搜寻。
但除了这本突如其来的日记,再无其他有价值的发现。
带着满腹疑云,钟邪退出祠堂,沿着原路返回。
再次经过那个老农的院子时,他看到老农正捧着一个巨大的海碗,蹲在门口埋头吃饭。
碗里几乎看不到菜叶,里面的食物已经变成被盐染得发白的糊状物。
老农吃得极为投入,脸上再次露出那种极其满足,近乎迷醉的夸张表情,发出响亮的吧唧声。
钟邪看得心惊,这么个吃法,血管怕是早就变成咸菜干了。
他见老农此刻情绪似乎不错,便再次走上前,掏出一根烟递过去。
“老乡,再跟您打听个人,您听说过一个叫蒋慧丽的吗?大概五十年前,在村里住过。”
“啪嗒!”
老农手里的海碗直接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,白色的糊状物溅得到处都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