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?”
虽说秦浩说的很坦然,但林雨欣盯着秦浩看了好几眼,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。
这不是秦浩的性格。
他可不会这么安生。
现如今,秦浩说他放弃倒卖山货,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。
“秦浩,你跟刘永强的事情,是不是还没有解决?”林雨欣轻声问道。
“哪有,已经完事了。”
秦浩笑笑道。
在他看来,计划进行到现在这一步,刘永强和他老爹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,即将任人宰割了。
而且秦浩并不想将自己的这些事情告诉林雨欣,更不想让她掺和。
尽管对于林雨欣来说,也许收拾刘永强和他靠山老爹,再过段时间,可能只是她父亲一个电话的事。
但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,这是秦浩所不能接受的。
他和苏梦瑶的关系,只是各取所需的假夫妻。
尽管这段时间他们相处得的确不错,但这却不是秦浩通过林雨欣,来达成自己某种利益的筹码。
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,不光林家人会看低他,就连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。
秦浩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真诚。
只可惜,林雨欣跟他相处这么久,早就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。
知道他是一个喜欢把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的人。
所以根本就没有相信。
“好吧,我知道了。”
林雨欣没有再多问,她也有自己的想法。
跟秦浩相处了这么多日子,她自觉亏欠秦浩很多。
眼下家里即将平反,恢复往日的荣光。
也能够趁着这个机会,帮助秦浩一把。
吃过晚饭后,林雨欣洗完碗筷,就拿出纸笔,给父亲写了一封信。
除了一些问候之外,也在信中提及了秦浩和刘永强之间发生的摩擦,希望父亲能够帮一把手。
这件事,林雨欣当然没有告诉秦浩。
她知道,按照秦浩的性格,肯定不会同意。
所以,林雨欣只是跟秦浩说给家里写了信,让他帮忙邮寄。
秦浩没有多想,第二天就去县城把信寄了出去。
顺便找刘根他们简单了解了一下这几天城西公房区的情况。
临走前,秦浩只留一下了一句话:“继续闹,闹得再大一点!”
……
夜晚,夜色如墨。
泼洒在南塘村村的每一个角落。
秦卫民踏着月光往家走,裤脚沾着的黄土被夜风一吹,簌簌往下掉。
他在新房工地忙了一整天,此刻脊梁骨像架了块铁板,又酸又硬。
可一想到秦浩将来能在青砖瓦房里成家立业,心里又透着股甜。
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屋里的油灯昏黄摇曳。
王大梅蜷在炕角,像尊没了生气的泥像。
自秦子明进了监狱,这屋子就没了半分暖意,连空气都带着化不开的阴郁。
“还知道回来?”
王大梅的声音突然炸开,又哑又尖,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:“整天在外面帮那个小杂种盖房子,忙得脚不沾地,怕是早忘了还有个儿子在牢里受罪!”
秦卫民疲惫地往炕沿一坐,粗糙的手揉着酸胀的腰,道:“你说什么浑话,秦浩也是我儿子。工地上一堆事,小浩把盖新房的事情交给我,我总不能撂挑子。”
“他配当你儿子?”
王大梅猛地从炕角弹起来,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秦卫民鼻尖,“你还替那个小杂种说话!现在我儿子在牢里吃糠咽菜,他倒好,要盖青砖大瓦房,你心里到底偏谁?”
秦卫民皱紧眉头,语气里满是隐忍:“子明是自己犯了错,诬陷小浩,被判了两个月是罪有应得,再说了,我就帮着搭把手,你别在这胡搅蛮缠。”
“罪有应得?”
王大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尖声哭喊起来,“那也是被秦浩害的!要不然我儿子能落得这个下场吗?现在你不管不问,我要去看儿子,你给我拿五十块钱!”
五十块钱?
秦卫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,眉头拧成疙瘩:“没有。小浩给的钱,我都买青砖、水泥、木料了,哪里还有余钱?”
“没有?”
王大梅眼睛一瞪,突然往地上一坐,拍着大腿嚎啕大哭,“我命苦啊!男人不疼,儿子坐牢,想看一眼儿子都没路费!这日子没法过了!”
她一边哭,一边用头往炕沿上撞,咚咚作响,听得人心头发紧。
秦卫民又气又急,伸手去拉她:“你别这样,让人听见笑话!有话好好说!”
“说什么?你不给钱,我就撞死在这儿!”
王大梅甩开他的手,哭得更凶,鼻涕眼泪糊了一脸,“要么给我钱,要么我就去工地闹,让秦浩盖不成房子!”
秦卫民看着她撒泼的样子,心里又酸又涩。
他知道王大梅疼秦子明,可这五十块钱他是真拿不出来。
“大梅,你体谅体谅我。”
他声音带着恳求,“小浩盖房子不容易,乡亲们都看着呢,你别去工地闹。等房子盖好,我想想办法去借点,让你过去看子明。”
“我不管!我现在就要钱!”
王大梅根本不听,爬起来就去翻秦卫民的口袋,手指在他身上胡乱摸索。
秦卫民躲闪着,口袋里只有几张皱巴巴的毛票,加起来不到一块钱,块钱,是卖材料剩下的。
“你看,真没钱。”
秦卫民把毛票掏出来,摊在手心,“这是昨天买砖头剩下的,你要是实在急用,先拿去。”
王大梅瞥了眼那几张毛票,一把挥到地上,啐了一口:“谁稀罕这几块破钱!秦卫民,你就是故意的!你想让我们母子死!”
她转身扑到炕边,抓起枕头就往秦卫民身上砸,枕头里的荞麦皮漫天飞舞,在灯光的照应下,像点点碎雪。
秦卫民任由她砸着,心里像堵了团棉花,闷得喘不过气。
他知道这场哭闹没个尽头,索性站起身,道“我出去走走,你冷静冷静。”
看着秦卫民走出房门的背影,王大梅的哭闹声渐渐小了,只剩压抑的呜咽。
她蜷缩在炕角,眼神里满是怨毒和绝望。
秦浩盖新房的热闹,像一根刺,日夜扎着她的心。
既然秦卫民不给钱,那她就只能去工地闹,闹到秦浩拿不出钱盖房子,闹到秦卫民不得不低头。